第十章 上官视察
这个念头就是，应该把对队伍拉出去练练！到鲜卑人的地盘去活动活动！
可出关属于军事行动，刘烈这个小小的屯长做不了主，没有上边的命令，他哪儿都不能去。
上边这段时间很忙，雁门郡乃至整个并州都在积蓄各种作战物资，尤其是粮草。太守郭蕴忙得不可开交，催收粮草、督造各种兵器、修缮关城和各种防御工事。
一般来说是不大可能有时间关注边军一个小小斥候屯的动向的。
问题是这个屯十分不一般，这三个月来几乎每天都有新闻放出来。
先是士兵们每天一大早雷打不动的负重长跑，简直成了边郡一道最醒目的风景，而且这一跑就是三个月，队伍一边跑一边还喊着“一二三四”之类的口号，很是让人心情澎湃。
如果说这个变化不足以引起重视的话，那么刘烈军营外的岗哨就让人不由得产生好奇了。岗哨为双岗，士兵全副武装守在大门外，无论下雨刮风纹丝不动。最惹眼的是换岗，哨兵之间的礼仪不仅是这个时代从未见过的，而且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到军人的气质。
这样一支奇特的部队，不引起上边的注意才不正常。
七月上旬这天，边郡各兵营依然照常训练，斥候屯自然也不例外。刘烈正在军营里给官兵们讲解伪装、策应等战术，完全不知道再过一会他的营门外就会有事情发生。
从洛阳回来的都尉周慎早就听说斥候屯在边郡的一系列新闻，终于趁太守郭蕴好不容易空闲这一天相约一起到刘烈的军营视察，毕竟，刘烈这个人猛是猛，但带兵水平如何谁都没底。只是从最近到处传开的小道消息中略知一二而已。
两位上官全身披挂得就像是即将上战场一样，带着一百多号随从不紧不慢地向斥候屯驻地走来。
“站住，军事重地，闲人不得靠近！”队伍刚刚靠近兵营，就被两个哨兵手持长矛堵住。
“瞎了你们的狗眼！都尉大人的驾你们也敢拦？”周慎身边一名军侯骂骂咧咧正要冲上去给这两个不开眼的哨兵几鞭子。
没想到一个哨兵竟然敲响了挂在附近的铜锣，不大一会工夫，十余名弓箭手出现在军营木栅栏后头，冰冷的箭头纷纷对准队列。
“居然来真的？”周慎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拿弓箭对准自己，一转身，“府君，这小子很生猛啊！”
郭蕴旁边一名亲兵上前喝道：“放肆！雁门郡太守、郡都尉二位大人前来视察，还不放下弓箭？”
斥候屯这边弓箭倒是放下了，可哨兵们丝毫没有让路的觉悟，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傻了！周大人不辞辛苦到这里，还不快让开！”郭蕴见自己的话奏效，赶紧趁热打铁。
没想到这句话一点不好使，哨兵们照样直愣愣站在原地。
后边的周慎哭笑不得，只得打圆场说，“没想到我雁门居然还有一个细柳营？好啊，本将倒要看看刘元贞是不是周亚夫。”
斥候屯到底不是细柳营，早有人把情况飞报刘烈。刘烈一听自己的哨兵把雁门郡两位军政**给堵了，心里暗骂，“操！”
等他飞马赶到营门时，远远看见自己的兵还在那里和上官对峙着。
“敬礼！”刘烈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营门，就听见一声大喝，在众目睽睽之下，营门口的哨兵和栅栏后边的弓箭手忽然齐刷刷将右手举在额头，腰板挺直，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刘烈。
刘烈赶紧还礼，“辛苦了！”然后飞快下马，快步走出营门后单膝跪地，“卑职不知上官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周慎本来忍不住想讥讽一番的，但他是带兵之人，从刚才的情形已经大体看出刘烈的治军手段，心里不由暗赞，这小子，倒真是人才。
郭蕴见周慎板着个脸不说话，自己也不好护短，对刘烈象征性呵斥了几句后转身对周慎道：“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刘烈小心翼翼把两位上官迎进去后，自己留在末尾，悄悄对两个哨兵说道：“做得好！”
两位大人下马来到刘烈的军帐后，也不休息，直接让刘烈集合队伍，他们要马上检阅。
“是！”刘烈习惯性地敬了个现代军礼，不等两位上官发问，急匆匆地走出去。
不大一会工夫，绵长的牛角号在军营内吹响，军帐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杂而不乱。
“走，出去看看！”周慎把马鞭往随从身上一丢，大踏步走了出去。
只见宽敞的场地上一百名士兵整整齐齐站成一排，刘烈高大的背影堵在他们面前，“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一百士兵在刘烈简短有力的口令下齐刷刷地完成所有动作，让郭蕴和周慎两位上官惊愕不已，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阵势，从未见过这样的军容军姿。
“报告长官，斥候屯应到一百零三人，实到一百零三人，报告完毕，请长官指示！”刘烈知道他这些词已经远超时代，可他还是愿意原封不动照搬过来。
“额，这，这个……”周慎作为雁门郡最高军事主官，他也有些发愣，这刘元贞太能整了吧，不过，听起来提气。大汉军队嘛，就应该有大汉的威严。
所谓的“指示”也就是简单几句训话而已，此刻的周慎和郭蕴二人都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思，那就是希望赶紧看看这一百斥候的训练状况。
刘烈很能整，他先是安排上官坐在一边，然后率领一百斥候排成方阵整齐有力地通过他们的眼前，算是简单的检阅。
检阅完毕后，立马安排两个队率各自率部队在操场上自由操练。有的练习器械，有的在进行实战搏斗，有的扛着大圆木头喊着口号快速移动……
反正小小的操场上生龙活虎，令前来观看的所有人都耳目一新。
大约半个时辰后，视察结束。这还是郭蕴心疼士兵，说天上的太阳太毒，还是应该让军士们休息，以免染上疾病等等理由才停下来的。
在刘烈的军帐里，还没等刘烈开口，两个上官就迫不及待地问起刘烈关于部队的训练来。第一个问题很是直接：“这些花样都从哪儿学来的。”
刘烈过去准备了很多回答，但这些答案都是谎言，有时候为了圆一个谎言就要编织更多的谎言，刘烈干脆直截了当回答，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反正爱信不信，事实就在这摆着，任你们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出老子来自两千多年后。
但琢磨的动机和过程同样要回答，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回二位大人的话，卑职对排兵布阵并不熟悉，但卑职认为，无论是何兵种，都是我大汉军人。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气势，气势可以振奋士气，可以让每一名士兵都有荣誉感和归属感。”
这句话答得滴水不漏，还相当有水平。但周慎显然不满足这个答案，“元贞，本将不反对在训练中加入这些因素，但军队的战斗力强弱，最终还是要看战场之上厮杀的本领。尤其是你们斥候，一旦上了战场那就得凭真本事。这三个月来，你们训练出多少杀敌本事？”
刘烈开始祭出他的理论，对两个上官侃侃而谈，说了半天都没有离开三个词，体能、意志和纪律。当然，这些词也都是用这个时代能够解释的语言来说的。
他本以为自己这些超越时代的理论能让两个上官刮目相看，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周慎却不买账，还是继续追问道：“你如何保证几个月的训练有成果呢？
这一回刘烈停顿了，这一停顿立刻招来郭蕴等人质疑的目光。
周慎似乎也很得意，因为刘烈的气势被他压下来。
可没想到刘烈却不卑不亢，“都尉大人的质疑，恕卑职无法回答。不过，大人此言确实不虚，斥候屯到底有多少战斗力，不是靠卑职嘴上说出来的，也不是靠士兵们在操场上喊几声就能喊出来的……”
刘烈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会，然后继续说道：“所以卑职斗胆请战，请两位大人准允卑职率斥候屯北上！”
“北上？去哪儿？你要出关？”周慎不解地问。
“是，卑职等既然是斥候，就应该提早出关侦测鲜卑动向……”
“元贞！”没等周慎发话，太守郭蕴从后面站出来，“出关非同儿戏！”
“禀太守大人，卑职安敢戏言？”刘烈越发认真，“出关有三大好处：一是可以从实战出发，进一步锤炼斥候；第二是可以提早发现鲜卑动向，做到知己知彼；第三，也是卑职最想说的一点,从振奋整个边军士气着眼，卑职认为非出关不可！”
周慎冷笑，“你区区一百斥候要出雁门北上，居然还扯上我边军士气，元贞，此言太狂妄了吧。”
郭蕴也问道：“元贞，你说说理由。”
“理由？”刘烈的牛脾气又上来了，他手一指远处，“这还需要理由么？句注关外就不是我大汉疆土？我大汉健儿出关巡视疆土，有何不可？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鲜卑人随意践踏我大汉村庄田园，就不能北上到他们的草场上去驰骋？”
几句话说得两个上官面面相觑。
但刘烈还不准备收声，“二位大人，鲜卑最近确实很强，但比起匈奴如何？如今大漠上还有匈奴人的影子吗？卑职之所以有此胆略，一是我对斥候屯有信心，第二个原因是，卑职身后是大汉！鲜卑人就算再强，也只敢在我边郡搞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卑职信奉陈汤将军名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请二位大人准允！”到最后刘烈干脆单膝跪地，昂首直视。
“罢了罢了，”郭蕴不忍，“元贞，你知不知道，鲜卑人在北边各城悬赏要你的人头，你这一去不知自投罗网吗？”
“大人，卑职要是怕死的话，就不在雁门从军了。”刘烈淡淡地回答。
周慎撇撇嘴，“此次不比前番，就算你个人再勇武，也无法保证一百斥候的生死。若是将斥候带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反倒损耗我军士气。”
“都尉大人，这个问题，卑职不便回答，还请二位大人移步！”
